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女儿心雅收到心仪高校录取通知书那天,我如释重负。
奇怪的是,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的狂喜激动,并没有如期而来,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被现实重叠,生活终究是生活,即使规划得再好,终归有它原本的轨迹,我们所能做的,就是被它裹挟前行,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。
我让心雅好好休息,这些天她时刻担心着是否被录取,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,食不知味,睡难安寝,整个人憔悴了不少。我的那些安慰效果有限,她心思重,不是开朗的孩子,旁人的开解抵不上她自己想明白,一念通透,万事澄明,折磨自己的往往是执拗本心。
我跑完超市跑菜场,采购了一大堆新鲜食材,平时买菜时总会考虑价格,这天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,买东西的时候直接忽略价格,只要是心雅爱吃的,我连价格都不问,直接挑选最新鲜卖相最好的。
有相熟的摊贩见我脸上藏不住喜色,开玩笑问我是不是中了大奖,怎么突然这么阔气,我大方地分享喜讯,惹来无数艳羡,这让我更加开心不已。
回到家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准备大展厨艺,心雅不肯歇着,腻着要给我打下手帮忙,我将她赶出厨房,让她打电话通知他爸晚上早些回家吃饭,一家人好好庆祝下。
晚上六点,只有鸡汤还在灶上小火慢煨,其他的菜都已经摆在了餐桌上,我的烹饪手艺尚可,再加上用了心,一桌菜色香俱全,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。
心雅趁着我不注意,拿了一只大虾偷吃,我含笑看着她调皮,心中甚是欣慰,女儿勤奋上进,从小到大,基本没有让我操过什么心,是个省心的孩子。
到了六点半,杨进还是没有回来,我盛出鸡汤,招呼女儿准备吃饭。
“不等我爸了吗?”心雅好奇问道。
“再不吃菜就凉了,咱们先吃吧。”
“我爸也真是的,跟他说了好几遍早点回家,答应得好好的,还是做不到,”心雅气呼呼地抱怨,“我把这些全吃了,什么都不留给他!”
话音未落,大门被打开,杨进带着侄儿杨品轩一家走了进来,侄媳闫虹嘴巴甜,一进门就嚷嚷开了,“婶子辛苦啦,我们一家沾雅雅的光,有口福喽……”
五岁的言言挣脱闫虹的手,飞跑着冲向餐桌,爬上椅子,将糖醋排骨端到自己面前,宣示主权,“这个谁也不许吃,都是我的!”
杨进热情地招呼,“都别客气,快点洗手吃饭!”
我没有看出来他们一家有谁客气,只看出来他们都饿了,言言直接用手抓着排骨啃了起来,闫虹与杨品轩洗了手先后坐到了餐桌边,很自然地接过杨进递给他们的碗筷,大快朵颐。
心雅看出我的不悦,然而终究不好说什么,转而问杨进,“爸,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杨进还未回答,闫虹已经解释开了,“不怨我叔,是我下午和朋友出去逛街,烫了头发,耽误了点时间……”
“正好赶上晚高峰,又堵了一会,”杨品轩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“也还好吧,没晚多久。”
“就是,菜还热乎着呢!”杨进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,顺手将一只鸡腿夹给了言言。
果然是一家人,一唱一和间将问题化解于无形,反倒显得心雅小题大做,过于计较了。
心雅埋头吃饭,不再作声,我心头的火气腾腾燃烧,到底没法发作出来,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,再忍耐下,很快就结束了。
2
晚餐没有准备杨品轩一家三口的,考虑到多几个菜品,又不想有剩菜,每个菜的分量都不多。
杨进让我去厨房再做两个菜,心雅拦住了,“我妈都累一天了,要做你自己去做。”
杨进瞪了心雅一眼,“做两个菜还能累死?你们还能干些啥!”
冰箱里食材都是现成的,他麻利地又炒了两个菜,等侄儿一家吃饱了,他又乐颠颠地开车送他们回去,照顾得非常到位,这么些年来,他的细心关爱如果有一半用在我和心雅身上,我应该也不会这么恨他。
晚上心雅腻着要跟我一起睡,母女俩聊着聊着,话题就聊到了我和杨进的婚姻上,我也不打算再瞒着心雅,试探着问她,如果我们离婚,她会有什么想法。
出乎我意料的是,心雅并没有觉得吃惊或意外,她抱紧我,说不管我怎么选择,她都支持我。
这些年,杨进所做的一切,心雅也都看在眼里,女孩子心思细腻,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她早有觉察,只是我们不说出来,她便也一直装作不知情。
我提出离婚,杨进不同意,他说就算两人没了感情,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,起码还有亲情。
这话让我忍不住发笑,如果他真的顾念什么亲情,不要求他像对待父母侄儿那么用心,至少不该一次次理所应当地忽视我们母女。
他根本不明白我对婚姻的绝望,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发,是为了心雅考虑,我怕离婚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,现在心雅考上大学,也成年了,余生我该为自己考虑了,何必一直委屈自己呢。
我想和杨进好好谈一次,很多事应该在离婚前说清楚。正好心雅约了同学一起毕业旅行,家里只有我们俩。晚饭后,我泡了两杯茶,他正抱着手机看新闻,在我的要求下,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,没聊几句,就开始发火,说我闲着没事逼着他吵架玩,他像个被点燃的炮仗,一发不可收拾。
我气到呼吸不畅,这人太过固执,根本无法沟通。那晚我躺在床上默默流泪,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草率地将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。
我和杨进是大学同学,同在校园的几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,彼此最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。
大学毕业后,我在一家效益不错的企业找了份工作,惬意地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,身边同龄的人纷纷结婚生子,我的红鸾星稳如泰山,不见动静,父母坐不住了,四处托人安排我相亲。
相来相去也没有遇上合适的,原因无非是要么我看不上别人,要么别人看不上我。我是无所谓,一直也没有上心,我妈是真的急了,勒令我将心思放在婚姻上,她说女人年纪越大,找到心仪对象的难度越大,不趁着年轻抓紧机会,将来要后悔一辈子。
我被她念叨得烦了,恰好大学班长组织了同学聚会,酒足饭饱之余,大家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青葱岁月,气氛放开了,越聊越开心,纷纷开起了玩笑,最后话题被引到了我和杨进这两个单身的人身上,也许人的骨子里都有些做红娘的潜质和爱好的,大家起哄撮合我和杨进,男未婚女未嫁,又有四年的同学情谊,往前进一步再合适不过,算得上天赐良缘。
那时的我太愚蠢,竟然信了这所谓的天赐良缘,不顾父母的反对,坚持要嫁给杨进,从此跌进了旋涡。
再回首才明白,哪里是什么良缘?如果彼此之间真的有缘分,那大学的四年间就应该会萌生一段恋情,四年的时间都没有擦出火花,又怎么可能在一顿饭的工夫生出情愫?
孽缘罢了!只可惜当时身在其中,迷了眼乱了心,一头扎进了婚姻里。
3
杨进带着言言回家,让我帮着照顾一段时间,闫虹夫妻俩又吵架了,谁都不肯管孩子,闫虹回了娘家,杨品轩要上班,我工作自由,可以居家办公,是照顾孩子最合适的人选。
这样的事情不是头一回了,之前这种情况言言都是扔给我,直到俩夫妻和好,再一起来接孩子,由我张罗一桌饭菜,饭桌上杨进苦口婆心地劝小俩口一番,待他们吃饱喝足再开车送他们回家,一套流程井然有序,已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,所以这事杨进做起来熟门熟路,都懒得提前跟我说一声。
言言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,霸道自私,精力旺盛,每次都将家里搞得乱七八糟,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伺候,生怕磕了碰了,没法向他父母交代。
照顾孩子是个费心费力的活,一点也马虎不得,何况面对的是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,几天下来,整个人烦躁郁闷,心情也很糟糕,我不止一次拒绝过,杨进直接忽视,只觉得理所应当。
杨品轩的父母,也就是杨进的大哥一家生活在乡下,平时根本帮不上忙,于是杨进觉得侄子在这里只能依靠我们,我们也应当责无旁贷地担起长辈的责任。
从前为了女儿,我隐忍了太多,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再忍耐。
当晚我收拾好行李,订上车票,第二天天还未亮,我就坐上了去往隔壁市的高铁,闺蜜一直约我去玩,我总是没有时间,现在女儿不用我操心了,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放飞自我。
杨进打来电话,吼声如雷,“你在哪里?”
“许晶约我去她家玩几天。”
“那言言怎么办?我要上班,谁来照顾他?”他怒气更盛。
“他有爹妈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,轮得到我来照顾?你乐意照顾自己想办法解决,我有自己的事情!”
我挂断电话,按下关机键,将这些烦心事全部留在家里,一身轻松地开始自己的旅程。
言言喊杨进爷爷,他便比亲爷爷还要上心,花在言言身上的心思比心雅还要多。更过分的是,他想让我和他一样,待侄儿一家如亲生,我做不到也不愿意,他便认为我自私薄情,对我有意见,连带着对这个家也生出了嫌隙。
许晶陪着我尽情玩了一个星期,短暂的放松让我容光焕发,心雅看到我这样的状态,很为我开心,杨进却对我恨意更深,跟我说话都没有什么好脸色。
心雅去学校报到前,与杨进谈了一次,她说既然已经没有了感情,不如彼此放过,这样大家都活得轻松些。
杨进认定是我给心雅灌了迷*汤,先是对心雅发了一通火,让她少管父母的事情,接着又找我吵架,怪我不该为了离婚不择手段,让孩子跟着操心。
再说什么都是多余,我们是被捆在一起过日子的怨偶,相处的每一天都是折磨。
4
我和杨进的事情还没有解决,闫红那边又出了幺蛾子,她提出让我和杨进跟她们家换房子。
我们住的这套房子配套的学区是一所在全市能排进前三的小学,多少人为了孩子读书挤破脑袋也要买一套这样的学区房,闫红住的老小区配套的是一家普通的小学,言言快要读小学了,她将目光瞄准了我们住的房子。
理由是我们家没有人需要读小学,占着学区浪费了,而言言正需要一个入名校读书的名额。
杨进自然是没有意见的,他觉得言言的教育比什么都重要,我便成了那个唯一的恶人,不肯成人之美,只顾着自己的利益,格局太小。
棒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永远感觉不到疼,作为旁观者,处理起问题来总是容易些,不过是嘴皮子之间几句话的事,云淡风轻间事情就能迎刃而解。闫虹身后的一帮七大姑八大姨们纷纷登场,开始做我的思想工作,想要将事情圆满解决掉,皆大欢喜之余,更能增进亲情,不失为一段佳话。
我孤身一人与杨进和他的亲友团们为战,心雅是我要守护的最后底线,我不想她牵扯其中,严厉警告杨进不要打扰心雅学习,几天后心雅还是请假回了家。
心雅的奶奶给她打电话,让她劝劝我,都是一家人,长辈该有长辈的样子,吃亏是福,不要闹腾得让别人笑话。
心雅无条件支持我,让杨进不要做得太过分,她说自己已经长大了,绝不容许别人欺负我。
事情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,我也不想再拖泥带水地耗费时间,让杨进通知杨品轩夫妻过来聊聊,闫虹以为事情基本妥了,一向抠门的她过来时竟带了水果,这简直是破天荒得头一次。
“婶婶,你对我们一家太好了,”闫虹眉飞色舞地一进门就热络上了,“我和品轩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!”
我招呼他们坐下,将房产证递给闫虹,她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杨品轩,房产证上是我父母的名字,也就是说这套房子其实跟我们一家没有什么关系,说到底,这套房子是我父母借给我们住的而已。
我以为他们知道打错了主意,便会知难而退。哪知人家竟毫不在意,“这套房子将来还是叔叔婶婶你们的,你们要怎么处置雅雅的外公外婆肯定不会有意见的!”
“我们有意见!”心雅陪着我爸妈走了进来,我特地让心雅去把他们接过来,就是要趁着大家都在把事情说清楚,省得有些人总是胡乱惦记别人的东西。
“外公外婆也来啦,”闫虹热情地打着招呼,“品轩快去倒茶,再洗点水果……”
“先别忙乎,快点把事情说清楚,我们都早点回家吧。”闫虹反客为主,像在自己家一样招呼着我爸妈,我妈也没有掩饰不高兴,代替我下起了逐客令。
也不知道闫虹是没听出来还是装糊涂,竟对我和杨进说道,“叔叔婶婶你们先准备午饭,等会让品轩好好陪外公喝几杯。”
“嫂子,等会我和我妈要去外公外婆家吃饭,你就不要操心我们的午饭了。”心雅忍不住说道。
“哦,那也行,我长话短说,其实换房子就是为了言言读书,”闫虹继续道,“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孩子考虑,你们肯定能理解的。”
“理解不理解的都不重要,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家孩子读书要惦记我们老两口的房子?”我妈脸色阴沉,闫虹三观不正,跟这样的人沟通很累,因为你不知道她的脑瓜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奇葩的想法,最让人崩溃的是他们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。
“你们的房子也是我叔叔婶婶的呀,只要他们同意,换房子很简单的,”闫虹不死心,“钱的事情好商量,你们要是怕麻烦,那些手续可以让品轩去办。”
我爸一直没开口,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,“谁告诉你们这房子是你叔叔婶婶的?我的房子愿意给谁就给谁,我要是不想给,谁也别瞎惦记!”
他的目光看向杨进,意有所指,闫虹有这样的想法,跟杨进不无关系,这个时候索性说开了,省得藏着掖着让别人多想。
闫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她看向杨进依旧不肯死心地追问,“叔叔你倒是说几句话啊!”
5
杨进心知肚明房子目前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,只得打起了圆场,“这事先缓缓,咱们先出去吃饭,我来请客!”
“可言言上学的事情等不起,大家都是一家人,互相之间帮帮忙好不好?”闫虹继续纠缠,完全不管杨进已经藏不住的尴尬,看来不达目的是不肯罢休的。
“是啊,这事也别再拖着了,早点说清楚比较好!”我看着杨进补刀,“你自己说说这房子我们有没有处置的权利?”
他搓着手没有说话,是真的无话可说。
房子属于我的父母,与杨进一毛钱关系也没有,他只是个暂时寄居的房客,哪天我们不高兴了,随时可以将他赶走,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底气生出换房的念头,只能说有些人的脑回路与正常人不同,想法清奇,堪称奇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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